莫初初面無表情，目光直視著宇文傑，她雖比宇文傑矮了一頭，雖是仰視，氣勢上卻不輸給他半分。

宇文傑冷笑了一聲。“世子妃，你只想著在齊王府為宇文錦出氣，有沒有想過齊王府外面，若有虎視眈眈的人知道了世子爺的身體無恙了，他出門便成了最最危險的事情。

甚至晚上睡覺時，在齊王府都很可能被殺掉。他身邊的確有南風這麽一員大將，可據我所知，南風的武功並不是很高強，最起碼在西陵，便被姬不笑擒住了數次。”

言下之意便是，南風也只有在宇文錦身邊的那些人中算個高手，到了外面也完全不夠看的。另外特意扔出了姬不笑，便是讓莫初初知道，若有人雇了姬不笑那樣等級的殺手，來取宇文錦的性命。

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。

莫初初不以為意，宇文錦身邊的人多著呢，況且你宇文傑就知道宇文錦真的是吃素的？他從小習武強身，卻因為疾病，武功一直無法突破，現在身體恢覆健康，再去突破，不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。

世人眼中宇文錦就是個出個門都有可能摔死在路邊，出遠門一定要帶太醫侍衛的人。殊不知宇文錦若使出全力，自己便可以撐住。只不過在那之後，宇文錦身體無法承受，會暴斃罷了。

但現在他的身體恢覆了，便不存在這個問題了。宇文錦即便沒有人保護，亦有自保能力。莫初初對宇文傑的話，大大的嗤之以鼻。

“五皇子，宇文錦有能力自保，這個便不勞您費心了。若不將消息傳出去，世人對他的惡評便會一直存在。五皇子有皇帝庇佑，身心健康，自然是不知遭受惡評是什麽滋味了。”

身心健康四字咬了重音，無不在暗暗諷刺宇文傑的心態生了問題。宇文傑指著莫初初，又垂了下去。他不喜歡和女人講道理，女人得理不饒人，無禮辯三分，是他活到現在見到過的最可怕的生物。

無論是皇宮中的那個西陵公主，還是眼前這個女人。都不是好惹的主。宇文錦索性不再和莫初初爭論，偏頭看向宇文錦，唯有此辦法，才能夠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。

宇文錦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好像他們兩個並不是因為自己爭吵起來的。仍保持著冷靜與理智。

“世子爺，你的身體你自己說了算。是公開還是隱瞞，也要由你做主，”看了莫初初一眼，“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保持理智，不會被人迷惑。”言下之意，不要一味的附和你娘子的意見，要端正自己的身份與態度。

這一聲聲世子爺，便是在提醒宇文錦，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。先是齊王府的世子爺，才是莫初初的夫君。

宇文傑的擔心不如道理，皇帝還不老，怎麽也要在那個位子上再坐個二三十年，屆時齊王府的主子也應換成了宇文錦，便是王爺與皇子間的爭鬥。

屆時皇宮中的皇子皆年滿十八歲，應皆成了王爺。宇文錦爭奪皇位，完全有資格。宇文傑相信不會只有自己想到了這一點，現在維護宇文錦，完全有必要。

只是莫初初怎麽就只看見眼前的得失，不會將目光放長遠。果然女人就是女人，鼠目寸光。

宇文傑微微搖頭，很是不滿莫初初的想法。只希望宇文錦在美人面前仍保持著理智。

宇文錦略微思量了一下，擡眼看著宇文傑，在後者的註視下，緩緩開口。“多謝五皇子的好意，不過這的確是齊王府的家務事，便不勞五皇子費心了。”頓了一下，“我的身體頹敗了這麽多年，也應好起來了。”

因為他的身體，讓李玉蘭等人覬覦世子爺的位置，經常找莫初初的麻煩。也因為他的身體，導致背地裏有許多人議論莫初初，無不是感嘆她命苦。因為他的身體，失去了太多本應屬於他的東西。

現下身體恢覆了健康，屬於他的東西，他要拿回來，亦要維護莫初初的名聲，背地裏的那些聲音，實在難聽。

若他沒有成婚，或許會聽取宇文傑的建議，但現在他不僅要考慮自己，亦要考慮莫初初。

宇文傑聞言，指著宇文錦，眼中盡是驚訝之色，驚訝之後，盡是失望與氣惱。“宇文錦，沒想到你是個會被美色迷惑的人，算我看錯了你了。”

只要不是站在莫初初的角度，都應該知道防患於未然吧，但宇文錦偏偏就站在了莫初初的立場上，要麽怎麽說女人是紅顏禍水，當真耽誤事情。

宇文傑深吸了一口氣，最後掃了莫初初一眼，拂袖大步走出山洞。很快，一聲帶著怒氣的“駕”，響了起來，緊接著，噠噠的馬蹄聲響起，片刻功夫便遠了。

莫初初嘆了口氣，宇文傑亦是為了宇文錦好，若非如此，以他的性格是不會說這麽多的，這事和他本是沒有一絲關系的。

“我的話會不會有些過了。”適才只想著爭論過宇文傑，話語不免嚴重了些。若換到宇文傑的角度，好心被當成驢肝肺，想必是極為憋屈的。

宇文錦微微搖頭，上前牽起莫初初的手，朝山洞外走去。“他並非真的生氣，不過一時沒有想通罷了。我的事情早晚要公開，他所說的那些危害，不過是早晚的事情。”

他並沒有在朝中樹敵，最有可能成為敵人的，不過是皇宮中的皇子罷了。那些人不足為懼。

“是先在京城中聲張起來，還是在齊王府宣布？”兩人上馬，現下午時，一下午應該可以到達邊境之間的城鎮。

莫初初牽著馬韁，看著前方的道路，緩緩問道。宇文傑的話確實有道理，她無法坐視不理。

“既然心中已有了想法，為何要問我？”許是身體恢覆了健康，許是莫初初現下心情極好，只覺宇文錦的聲音，都溫和了許多。

莫初初有些意外的偏頭看了他一眼，會心一笑。這種不言而喻的感覺，真好。

“初初，現下我們雖出了東陵，但暫時還無法帶你到更遠更沒有拘束的地方。不過不會太久，你要再等些時日了。”等他將齊王府的事情處理好，等他為世子爺的位置掃清障礙。

他現在還沒有辦法讓莫初初過上她想要的日子，沒有辦法帶她浪跡天涯。宇文錦唇角隱含著一絲苦笑，他雖好了身體，卻擺脫不了這個身份所要背負的責任。

並且世子爺的位置不能夠讓到宇文瑞的手裏，若他一無所有，宇文瑞定會先傷害莫初初，他必須爭取。

莫初初心下微動，有些驚訝的看向宇文錦，張了張嘴巴。他竟記得，那日她不過發發牢騷，生意上的事情與齊王府的勾心鬥角讓她有些疲憊。但向往無拘無束也是真的。

只是當時宇文錦沒有繼續說下去，她還以為他不耐了，沒想到他竟還記得，竟還認真的思考過。她向往自由是真的，願意為了他舍棄自由也是真的。

況且宇文錦只是世子，若長時間在外游玩，也並非不可。

“宇文錦，我們出來這麽長時間，也沒有人過問不是。那我們偶爾出來，也並非不可，況且有你在，我很開心。”並非是浪跡天涯才痛快，若沒有宇文錦，哪裏都無趣。

宇文錦動了動馬韁，長臂一伸，拉過莫初初的馬韁，兩匹馬靠在一起。宇文錦不過翻動了一下身體，莫初初只覺坐下的馬兒驚動了一下。

“你自己不是有……”宇文錦雙臂攬過了她的腰身，將人扣在懷中。恰好下巴抵在莫初初肩上，噴著熱氣。

灼熱的氣息撲在耳根處，微癢。莫初初偏了偏頭。“宇文錦，大夏天的你不嫌熱，老子還嫌……”

話到一半，宇文錦松開了手臂，雙腿用力一夾，坐下的馬兒吃痛，急忙飛奔了出去。莫初初一驚，下意識抓緊了馬韁，身體往後面靠去。

宇文錦含著笑意，，順勢將人抱了個滿懷，在她耳邊低聲笑道：“這可是你投懷送抱，我豈有推脫的道理。”

“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莫初初輕聲嘀咕了一句，一點不擔心宇文錦的坐騎會被不知名的人牽去，最後定會出現在齊王府就是了。

宇文錦雖是世子，多時還是閑在王府，並無事務。兩人不急著回去，從南邊進入東陵，途徑江南城，兩人找了客棧栓了馬，在此歇腳。

“現在七月，江南也沒有什麽美景了。”莫初初倚著游船的憑欄，撇著嘴巴，興致缺缺的說道。

供客人游湖的游船上，一名中年男子在尾端劃船，據聞劃了一整天，現下有幾分吃力。

湖名忘川，此忘川非彼忘川。據聞很久之前宇有個姑娘，心上人去京城趕考，臨別前，男子曾許諾，待他衣錦還鄉，便求娶姑娘。

姑娘日日在湖邊等候，一年，兩年，三年，五年。直到姑娘的父母以死逼婚，姑娘不得已妥協，卻在出嫁當天，投湖自盡。

一身紅衣，艷烈決絕。

此後，此湖便名忘川，姑娘望穿秋水，也沒能等回她的良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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